《微言大义》——聊聊这本晚清民国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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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言大义

“微言大义”这几个字儿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几个有关史书的词儿——“春秋笔法”、“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这些玩法真是让后辈读书人不能纯洁的读书了，想要看清一个真实的历史人物，必须得有点揭开隐讳迷雾的本事，很显然，或许有些人能拿到更接近真实的答案，但也总有另一部分人会发挥想象得离真相更远。这东西又没什么标准答案，凡是人记述的历史，总会存在一些偏颇，这要考究作者的品行、才干、信息获取的渠道等等，所以所谓的真相仅仅取决于你愿意相信那种结论。这本《微言大义》更有点野史趣闻的意思，它取材范围很广，加之时代又不算太久远，总体上是一个人一句话再加一段时代背景的描述，十分有趣。

【鲁迅：“不，我认为比起任何国家来，还是生在中国好。”】

1931年6月，一对著名的日本夫妇——宫崎龙介和柳原白莲来到上海，在内山完造的安排下与鲁迅、郁达夫会面。在席间，鲁迅对中国的很多方面进行了抨击。于是柳原白莲问道：“那么你讨厌出生在中国吗？”鲁迅则如此答道。此时大家看到鲁迅眼中含着泪水。

图片来源于网络

关于“一句话，读懂一个人，读懂一个时代”

这是不可能的，第一次看到这本书的封面就是这个看法，读完以后依然是。本书的作者纪陶然先生，想来是个十分低调的人，著述虽多但是在网络上却查不到什么信息，这句话估计是出版社编辑的画蛇添足吧。乍一看似乎很文艺、还有点小激动，然而仔细想想、一句话也只是一个人一辈子中的一瞬间而已，而晚清民国这一个时代却是由百余年亿万人无数个瞬间组成的。“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虚心纳下时”，这两句诗虽然在用典上可能不大禁得起考究，但是讲述的道理却是坚挺的——看一个人某个时间段里的言行，不足以判定这个人的真伪，只能让人物脸谱化，非黑即白并不能算这个世界的真相，所谓盖棺定论，你还指望一句话能看懂一个人吗？有趣的是书里对某些人物的记述就有多条，同一个人在不同的背景下说出不同的话语，懂与不懂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慈禧：“皇后如此悲痛，即可随大行皇帝去罢。”】
【慈禧：“皇帝，谁堪中选，汝自裁之，合意者即授以如意可也。”】
【慈禧：“上吾所援立，乃忘恩至此耶？后吾亲侄，诟后是不啻诟我也，是何能容？”】
【慈禧：“祖宗起漠北，冒苦寒立国。汝乃听朝而畏风耶！”】
【慈禧：“一家人，我们都是一家人。”】

【慈禧：“尔可为帝言，老佛爷念万岁爷寒冷，得此裘当温暖。今日虽大雪，正吉日也。此裘钮扣皆系金者，乞万岁爷注意。”】
【慈禧：“旁人说汝闲话，你不要管他。他们局外人随便瞎说，全不顾事理，不要顾别人闲说，横直皇上总知道你的心事。”】
【慈禧：“不当允彼等立宪。”】
【慈禧：“变法乃素志，同治初即纳曾国藩议，派子弟出洋留学，造船制械，以图富强也。”】
【慈禧：“我抚养汝二十余年，乃听小人之言谋我乎！”】
【慈禧：“前日参汁中曾割臂肉一片同煎，聊尽心耳。”】
【慈禧：“今日衅开自彼，国亡在目前，若竟拱手让之，我死无面目见列圣。等亡也，一战而亡，不犹愈乎！”】

成分问题

掩卷之余，觉得两百七十二页的书一共记录了多少条语录是个问题；看到不少人物记述了多句，那么谁留下的语录最多也是个问题；想到如果统计出来哪些人物记述的比较多，对比这些个人的身份地位，那么是否可以从这个维度考究一下作者的记述偏向，也是个好问题。从网络上寻到一个txt的电子版，根据文字排版的特点做了个统计。

taoxiaoqideMacBook-Pro:shell lee$ python analysis.py
共收录369人物
共收录794条语录
超过5条语录的有32人
超过10条语录的有13人
超过15条语录的有4人
超过20条语录的有2人

那么，我们把超过十条的十三人物拉出来做个表格。

人物 次数
鲁迅 28
辜鸿铭 22
梁启超 16
胡适 16
黄侃 13
光绪皇帝 12
苏曼殊 12
慈禧 12
吴稚晖 11
闻一多 11
蒋介石 11
袁世凯 11
陈寅恪 11

虽然文人和政客比较难划分，但是也不难看出，掌握了历史大多数话语权的——包括野史——仍旧是读书人啊。也是呵，乡民野叟虽然也是浩瀚历史的一部分，却难有只言片语记述传承下来，所谓时代的风骨，似乎也大多是描述某个时代知识分子的风骨吧。

排除如雷贯耳的文化大师和军政枭雄之后，有这么一部分人，我们似乎在历史课本上不容易找到，一不留神就忽略掉的人物，如辜鸿铭、黄侃、苏曼殊、吴稚晖、刘文典等，动动手指百度和维基都会告诉你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国学大师，这些人的不凡并非能够一言而尽的，乱世中的国学风骨在这些人身上有着不同的体现，了解到这些大师人物，是从这本书中得到的最大收获。

几则语录

挑拣几则有意思的语录记一下。

【苏青：“我是在上海沦陷期间卖过文，但那是我‘适逢其时’，亦‘不得已’耳，不是故意选定这个黄道吉日才动笔的。”】

抗战胜利后，一直居住在沦陷区并以写作为生的苏青被很多人说成“文化汉奸”，甚至骂她是“妖妇”、“文妓”，要求政府严惩。面对指责，苏青如是反驳道。苏青认为自己卖文是为了生计，就像米商也卖米给敌人，黄包车夫也拉过敌人一样。她的笔尖从未沾过政治，从未歌颂过“大东亚圣战”，从未危害过国家。国家应该承认像她这样的生活在沦陷区的人民，尚有苟延残喘的权利。

国家保卫不了自己的国土和民众，罪在国家；乱离人未做苟且侵略者之事，不应苛责。

【梁实秋：“罢课曾经是赢得伟大胜利的手段，到后来成了惹人厌恶的荒唐行为。”】

“五四”之后，学生运动变成了家常便饭。原本支持“五四”的梁实秋开始反思。他说：“我深深感觉‘群众心理’是可怕的，组织的力量如果滥用也是很可怕的。我们在短短期间内驱逐的三位校长，其中有一位根本未曾到校，他的名字是罗忠诒，不知什么人传出了消息说他吸食鸦片烟，于是喧嚷开来，舆论哗然，吓得他未敢到任。人多势众的时候往往是不讲理的。”

手段终究是手段，是非与真理不在于形式之中。

【傅斯年：“坐汽车的就该枪毙！”】

傅斯年还是北大学生时，因走路被一旁疾驰而过的汽车溅到了泥水，而如此愤恨地说道。他并没把这话当做一句气话，而是发表在杂志上，高谈阔论，还博得很多愤青的激赏。“五四”运动时，北京学生游行到珠市口，迎面驶来一辆汽车，一再摁喇叭。众人想起傅斯年的这句名言，冲上前将汽车掀翻。游行队伍中一清华学子见到这一幕，甚为感慨，认为民众的激烈行为实在暴力野蛮，又于事无补，从此一生倡导“温和”，他便是梁实秋。

啧啧，今日每年之九一八，原有典故。

【胡适：“凡不承认异己者自由的人，就不配争自由，就不配谈自由。”】

1925年11月29日，北京学生游行示威，竟将《晨报》报馆“举火焚毁，接待室火先成灾，火焰突起，消防队闻警赶到扑灭，结果已延烧他处，该报馆房舍大半，业成焦烬，附近房舍，又以扑救关系，拆毁破损甚多……”其原因仅仅是该报批评了当时代表革命的国民党、共产党和苏联。事后，胡适对学生的行为非常不满，陈独秀却质问胡适：“你以为《晨报》不该烧吗？”胡适十分沉痛地如此说道。

适之先生所言大善，罗兰夫人有言，““自由，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行”，有异曲同工之妙。

【詹天佑：“技术的第一个要求是精密，不能有一点模糊和轻率，‘大概’、‘差不多’这类说法不能出自工程人员之口。”】

1905年8月，京张铁路正式开工，工程人员开始勘探、选线。一次，詹天佑问测量队员：“数据准确吗？”测量队员回答说：“差不多。”于是詹天佑如此说道。詹天佑自己背起仪器，冒着卷着沙石的西北风，吃力地攀到燕山崎岖的山岭上，一遍遍认真地重新勘测数据，修正误差。

我辈工程师戒之勉之。

【林语堂：“人生在世，幼时认为什么都不懂，大学时以为什么都懂，毕业后才知道什么都不懂，中年又以为什么都懂，到晚年才觉悟一切都不懂。”】

1933年12月8日，林语堂在上海某大学演讲时如是说道。林语堂曾说：“一个人彻悟的程度，恰等于他所受痛苦的深度。人类之足引以自傲者总是极为稀少，而这个世界上所能予人生以满足者亦属罕有。”可为此句注脚。

不懂啊不懂，真是不懂。

其他

  1. 电子版下载地址 微言大义 - 晚清民国留言簿
  2. 好吧，我承认实际上我只是想捡一捡正则表达式的知识，并且练一练新学的pyth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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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r/bin/python
# -*- encoding: utf-8 -*-
import re
import os
import codecs
	
def printDict(resDict):
for (k,v) in  resDict.items(): 
	print "%s" % k,v 
pass
	
def analysis(resFilePath):
if not os.path.exists(resFilePath):
	print "file %s not found" % resFilePath
	sys.exit()
analysisDict = {}
regex=r'aaa(.*?)bbb'
p = re.compile(regex)
fopen = codecs.open(resFilePath,'r','UTF-8')
for line in fopen:
    m = p.search(line)
    if m:
    	r = m.group(1)
    	count = analysisDict.get(r,0)
    	if count == 0:
    		analysisDict[r] = 1
    	else:
    		analysisDict[r] = count + 1
	
fopen.close()
	
print '共收录%d人物' % len(analysisDict)
moreThen5Dict = {}
moreThen10Dict = {}
moreThen15Dict = {}
moreThen20Dict = {}
	
allCount = 0
for (k,v) in  analysisDict.items(): 
	allCount += v
	if v >= 20:
		moreThen20Dict[k] = v
	
	if v >= 15:
		moreThen15Dict[k] = v
	
	if v >= 10:
		moreThen10Dict[k] = v
	
	if v >= 5:
		moreThen5Dict[k] = v
	
	pass
	
print '共收录%d条语录' % allCount
print '超过5条语录的有%d人' % len(moreThen5Di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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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tDict(moreThen10Di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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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t '超过20条语录的有%d人' % len(moreThen20Dict)
#printDict(moreThen20Dict)
pass
analysis(os.path.abspath('.') + '/微言大义.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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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您赏个荷包蛋～